就让他们在此处荒芜,后会有期。

【SK】小动物 08

暌违了 撒点土

……
8.
“真是辛苦麻烦nino了。”大野妈妈脸上写满担忧感激,“怎么就淋雨了呢?”

二宫坐在餐桌上和大野妈妈吃饭,听到她又一次的感谢,心里也过意不去,“不辛苦的。是我不好,没带伞,我们两个人跑着回来。”吞吐的话语似乎揭露着这个拙劣的借口。

虽然心里知道这些事情隐瞒不了太久,早晚都要暴露。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,无所谓要在这时候继续挑起风浪。

雨声渐渐小了,不过天空仍乌旋旋一片。

“阿智也是的,太胡来了。”

他们好像都鲁莽冲冲,所以彼此打平。只是在担心的家长面前,心里的愧意坑坑洼洼,又确乎不值得一提。

少年人的行动都可以用意气来解释,这是年轻的好处,也是弊端。吃的亏欠都由这里生来,待到这腹里饱胀时那是真正的两难境地。左右都是迷茫的,不知所踪。

“nino还是喜欢汉堡肉吗?”问题来的突兀,大野妈妈看二宫小口吃着饭,“要多吃点……不能挑食哦。”

大野妈妈和自家母亲都是一样的,也许每家的妈妈都是一样。很希望孩子能够多吃点,好把那些食物都转化成成长里必需的营养,然后拔高,强壮。各样生物其实都是一样,在哺育滋润下向荣生气,度一轮几番春秋。

“好 。”二宫简单答应着。

其实也没有很挑食,倒不如说,他吃的东西固定几样,而喜欢的东西就更囿于几样之中了。海鲜生冷,胃弱消受不起,太过油腻的肉吃了也很难消化。在某些地方固定了自己的所好,就不愿多做改变,这恐怕是A型血的特性吧。

“智哥就不挑食呢。”二宫努力想把饭桌上的气氛调和起来。“真的是什么都吃哦!”

大野妈妈也终于笑起来:“他就是这点老实。”

二宫铺陈老梗:“小时候跟他出去玩探秘游戏,找到了很老的汽水。他面不改色就喝下去了……”配以夸张的动作神态,“把我吓坏了,再问他怎么样。他就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奇怪的。”

他见大野妈妈眼角眉梢都牵皱着笑意:“那时候我就觉得,他好厉害啊。”

“很好养活呢。饭烧好了吃,饭烧糊了也吃。”她补充道。

“很危险的呀,阿姨。”他故作严肃。

“跟他爸爸……一样。”说到爸爸这个词时突然停顿了下。

二宫了然,把最后几口饭吃完,给这次话题的转变打了个勉强及格分。毕竟是人家自己无意识地说出了一些事情,又重新返回去了。

他也很苦恼的。

小心翼翼也不好,放开了步子也不妙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和大野家亘着很大的、在目前看来是难以跨越的鸿沟。哪方面都是。他就像竭力穿越沙漠的独旅军,只每每都失败。

“抱歉,自说自话了。”

二宫摇摇头。

大野妈妈的眼里流露几分悲伤:“我们家,真可以说是破碎不堪了。”

这在二宫听来是一个故事的开端。但这个故事发生在他所喜欢的人的家庭里,荒谬和愤怒夹杂难过的成分要多得多。

“那段时间真的不想再经历了。”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流泪。其实她从担心大野智的发烧,忧虑大野家的逃亡开始,就没有那一刻不是以泪洗面。钱债是次要的,可那些隔阂疏离,任由恐慌的无情催化,卷席起来的狂风暴雨才是真正压垮精神的痛苦。

大野妈妈絮絮叨叨,混合间或的抽泣声,让二宫捕捉到一个大野言外的、他自己也恐怕不知道的很多细节。

她也可能只是需要倾诉,二宫想。而自己是此时此刻最佳的听众。很显然,在这个过于晦暗凄凄的故事里,他的年龄与之亲历者达成了某种奇异的合恰。对方不把他单纯地当成一个不能挑食的小孩了。对这点应当是高兴欣慰的。

可转念一想,故事那另一位亲历者、现在躺在床上呼着热气难受的亲历者,他那时何尝又不是最应该肆意放纵的少年呢。

“阿智也应该多少跟你讲了些我们家的事吧……”

“嗯。”虽然不知道她说的‘一些’里面所涵盖的范围如何。

“我们真的很对不起他,真的。”大野妈妈小声啜泣。“是我们拖累了他,耽误了他。”

二宫坐到她旁边,一言不语。这安静就把惶惶的雨声放大,随意又急切砸落在他们心里。

“银行的债,还有高利贷……逃到哪里都无济于事。我们就是逃避责任的大人。”



逃避责任。这四个字很轻巧却深重地缚住他们这一家。

大野智在某一处的地下室里,就着更为阴湿昏黄的灯抵着门、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护卫时,对方在门外大喊:“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了!”随之气急败坏的一踹,他隔着门恐惧,恐惧后是更深的愤怒;在外面打工回来,看到住所被红油漆肆虐写满了不堪的话语,学会沉默把它们擦掉。

父亲一开始仍会好好地去工作、还债。但是那数字似乎永远消不尽,辗转间拆了许多个门铃。于是希望便俨然破碎,泞成一地狼狈。

他记得那个早上父亲对他说:“妈妈晚上会等你吃饭,别太晚回来。”

那么寻常不过的一句话,竟成了他和父亲最后的对话。

家里来人乱糟糟了一轮。葬仪社的、保险公司的,念也没气力念,认也认不出。所有面孔都看不出颜色,只是模糊。母亲悲伤得不能自已,强忍着翻看厚厚的法律文书,签名时候都已经麻木。处理完这些事情都近破晓,远处天线明晰起来,他才在这光里发现他一夜未眠,甚至认知到自己没有流泪。

母亲累得睡在了沙发上,身上草草披着父亲那件大外套。他记得那件外套是有什么寓意的,以前在厨房里帮忙,母亲经常笑着给他讲这些故事,伴随着熬煮咖喱的香气。

“这个要怎么弄?”他指着一边的乌冬问。

“当然是等你爸爸回来再弄了。”母亲挑眉,“你爸最喜欢吃咖喱乌冬了啊,又抱怨我怎么做都做不好吃……”

“爸爸没有这么说过吧?”他狐疑道。每次吃饭,父亲不都是大声赞扬母亲的厨艺么?

母亲笑,“他最喜欢吃的东西当然要他来弄。”

其实也只是把乌冬下锅里吧。他心里腹诽。

父亲回来时候,连外套都没脱,就急匆匆进了厨房:“我从外边就闻到了!好香!”

“你先把外套脱了呀。”

“没事,没事。”说着没事的父亲洗净了手,再把乌冬下锅。

厨房里忙碌的背影,间而温柔的呢喃细语,仅仅是旁观着都真心实意感受到幸福的味道。

那么温馨共度过的时光,不知道是否还记得他们。遭折损来,滋生了他们的争吵与隔阂,辘辘滚去,是许多的生离与死别。他摸过喜欢的心跳,也尝过痛苦的泪水,文件上那一堆他看得懂的却又看不懂的专有名词里,清晰地写出责任的转移分担。

但此刻他却最想分担的是破碎不堪的感情。

“啊,你看,都弄脏了!”沸腾的咖喱溅起到父亲的袖子上,一个姜黄色的斑点。

“没关系……”

母亲埋怨道:“快点脱下来!”

父亲像是玩心起了,把外套脱下后直接披到母亲身上:“好,脱下来了。”

现在这件外套,也依旧披在母亲的身上。他走过去把外套往上掖了掖,盯着袖口上那一点污渍发呆。

好想再吃一次父亲做的咖喱乌冬。



“nino,也不早了。”他看到大野妈妈向阳台外望了望,“你今晚留下来过夜吧。”

“诶?”二宫显得有些惊讶,“不、不用了阿姨……”

“现在雨还是很大,看样子也不会停了,你跟你妈妈打个电话,今晚就委屈一下。”

“啊不是……阿姨,我,”可他慌神的时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抗。的确是倾盆大雨,也的确是回去不方便。

“难道说小和嫌弃我们家了?”大野妈妈

“没有!”他马上否定,磕磕绊绊道:“呃,智哥这不是,发烧了,我怕打扰到他。”

大野妈妈温柔笑了笑:“没关系的。”从一个柜子里搬出一套被褥。“不过真是得委屈nino了呢,明明是客人。”说着搬到了大野智的房间里。

“不是……没有。”他从刚开始就一直徘徊在这几个词里,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反应过来都已经是脱口而出的窘迫失态。倒不如说他从听到了“过夜”这两个字开始,心鼓声就不可控地自己拍打起来。

他今晚要睡在大野的房间里。这个认识让他足以让他欢喜雀跃。其实聊了那么会天后,反倒是把之前那些摇动的想法都满满安定下来了。

他在稍高的床上,轻微呼吸声就在耳畔,刚才还在说着梦话关于喜欢;现在自己睡在地铺上,微凉是真的,但每一点情绪都被烘烤得温暖,升起来,快要充斥填满这个房间。

如果他喜欢我、如果他也喜欢我。

心里胀起了一颗焦糖味的气球。

把今天发生的事情,掐头去尾,就能这样
留在记忆里吗?只是他蓦地想到餐桌上大野妈妈左右不安的情绪、最后轻轻落下的问题。

怎么就淋雨了呢。

tbc
*就真的更得很慢 写哪算哪
但不会坑的…!


评论 ( 12 )
热度 ( 67 )

© 把耳机缠好啊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