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让他们在此处荒芜,后会有期。

【SK】小动物 02



……

2.
没有莳花嫩叶,生长地肆意取代主人位置的狂草,尽修饰这荒芜的惨败的庭院。尤其门旁突兀的木桩更显萧寂。


二宫记得年前这棵被蛀空的树,惹了蚁害,邻前邻后纷纷投诉,请了人把树砍走,又治理了好一番。它就变成了一个空乏的死骸。


也许在这些失落的记忆之前,它更是一棵槐树,有清甜的香气,有浓密的绿荫,有树下画画的大野智。二宫和也喜欢靠着他打游戏,即使两个人手上都各忙各的,却融汇了彼此适得其所的乐趣。


应该感谢只是锋利的锯刀把树伤了吗?即便是被蛀空的树干,没有连根拔起,不至于连个念想也消失殆尽。


二宫悄悄转过头去看大野智,他仍是一言不发但又目空一切。难道这些都触动不了他丝毫吗?还是冲击太大了呢?二宫只能不住地推敲。


终于大野智开口说,“给你们都添麻烦了吧?”


二宫稍稍愣住,“没有。”大野智的话里根本没有反问的意思,几乎是确凿,让他更难过。那本不是他的错,安慰的话语又翻涌不来,钝着杵着,他自己可能更像那个木桩子。


他宁愿相信所谓的麻烦只是那些蚁害,是那惹人非议流言的房子,与大野智无关。那年他因为不能和大野智道别,总带着一份憾意。如今匆匆重遇、又在这场所上回到往昔,他看着大野智被风浪卷迭走的这些年,似乎都不会是个虚幻,恍恍惚惚,飘摇无影;他就站在那里,是个无比真实的具象。


房门上全都贴满了赫然大字的封条,仿佛什么咒符,能够封存所有的秘密。


大野智过去看那些封条,落款都是四五年前,提示他过去的困厄慌乱的青春期。迅速翻页不敢迷茫困惑,一夜之内明了承受所有痛苦与不堪。


“这之后还有人来过吗?”大野智靠在门边轻声问。


“好像没有了。”其实二宫不清楚他说的这之后指的是什么时候。


远处一声清脆的鸟鸣,大野智在昏黄的日暮夕阳里兀自打开了话匣子。“当年没有跟你告别,真的很对不起,那天实在太急了,母亲一回来就让我收拾东西。”


二宫想,他终于还是听到了大野的对不起。“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?”眼里亮晶晶的。


大野微笑,“是。 ”


他本来想展开那段长而又长的冒险经历——尚且把它称作冒险吧。四处蛰伏,居无定所的冒险。


开始有意接济的亲戚朋友后来都断了来往,他几乎没怎么念书,不断转校,父母亲成天地吵架。那些部分掺合了白眼不屑,他也都全部负荷了。


有时候会神经质到害怕敲门声,或者什么吵吵嚷嚷的声音。他总疑心是催债的人来了,整夜整夜失眠,不敢安睡,枕边时刻放着一把水果刀。


虚抬了几岁到酒吧里打工。鱼龙混杂的地方,他又年轻好胜,醉酒的客人蛮不讲理、各种刁难,因而受了更多折磨,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。


他甚至想过逃。逃离这本不该让他承受的一切。可大野听到母亲那么要强的女人躲在厨房啜泣,父亲催老的哀叹,他根本动不出手去转开门把。


既然爱意是牵连的,但又随不幸而至,他只得止步不前。


光是回忆也遭尽苦累。他故作轻松也不过是夏风借力吹来的假象。


来日方长,他可以慢慢讲给二宫听。如果他想听,如果他愿意。这些苦碎的遭遇,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分担过了。太久不说,也就忘记这种痛苦该从何论起何处安放。


两人尽是沉默,沉默之中却有潮浪般的熟悉安定,使得他们足以片刻喘息。


大野智看着二宫的眼睛,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套卡片,“差点忘了,你的生日礼物。是一套龙珠的纪念套卡,虽然晚了点。”


他们那时候都很迷《龙珠》,大野智就夸下海口要送二宫一套纪念套卡。在男孩子堆里有这一套卡可以说是极尽威风的事,他看到二宫满是期待的眼睛,拉着他的手连连称好。


二宫小声念着那句虽然晚了点。何止是今年晚了点呢,往年的份也晚了,他也得补偿过来。手摆弄那副卡,“你是不是把亮闪闪的都挑出来了?”



再走几步就到二宫家。二宫问大野要不要上去坐坐,被推辞了。


“改天再说吧,今天也太急了,替我向叔叔阿姨问好。”


二宫点点头,“那、再见。”


“明天就能见了。”大野智摸摸鼻子,“我明天就去上学——跟你同年级呢,那校长说我落下的课程太多了,就让我退回去好好学学。”


“那、那 ……”二宫按耐不住喜悦, 语无伦次起来。


“我明天早上在路口等你,我们一起去吧。”似乎觉得这很好,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

有了这句话,二宫心里通透敞亮,越发期待明早晨的到来。


大野智朝他挥手,“明天见。”


明天见,末了又补充一句,“谢谢你,智哥。”


他们还是少年模样,挥之不去的便是这满身的盛气。岁月像藤蔓一样生长,然后他发现他们始终不能分离。


tbc

评论 ( 8 )
热度 ( 59 )

© 把耳机缠好啊 | Powered by LOFTER